佛曰:“生死轮回乃人生常态”,在这个诺大的星球上每天都在上演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悲欢。其一为新生,即新生命的到来;其二为消亡,即无常的死亡。世人都不免经历这样的由生至死的过程,这是无可奈何的,也不可逃脱。
自记事起,身边时常会有新生命降临的好消息传来,这其中也包括表弟的降生。因此,有幸得以看到一个小生命从出生时的没有眉毛到后来的渐渐变得浓密等类似的成长历程,所以对于“生”有着自己的认识。可是,“死亡”又意味着什么呢?很明显,它在我的脑海里是空缺的。儿时,也曾随父母去过丧礼,也曾看过那扎着“竹门”的灵堂,依次排列的花圈,以及那随处可见的“白色头”。可是,却并不知道这些都与“死亡”有关,父母亦不曾告知那些关于“死亡” 的事。
第一次对“死亡”有初步认知是在小学五年级时。一次放学后,在路过舅舅家门口的时候, 看见父亲同几个舅舅正在门前摆弄着一口黑乎乎的东西,母亲便跪在一个盖着白色布的物体旁, 眼泪不时地掉落。后来,母亲告诉我,外婆去世了。无论是先生每晚念着的经文,还是头上忽然多出的“孝布”,都无法让我明白“死亡”。我只当外婆累了, 她需要呆在这个黑乎乎的棺材里好好睡一觉,有一天她睡醒了一切就会似从前一样。可,后来, 外婆就再也没来看过我。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着。不久,噩耗接连传来――大伯和二伯母相继去世。相同的一幕总是在两个丧礼上上演着――我的堂姐们总会抱着棺木哭得撕心裂肺,任谁也拉不动。那时的我, 静静地现在人群后面,注视着咆哮着的姐姐们,想着“死亡”便是泪水与撕心裂肺吗?
后来啊,2010 年的冬天, 那是这个让我对“死亡”有了更深认识的冬天。那是一个寒冷却没有飘雪的日子,火炉上还熬着药味浓郁的中药,药罐的盖子不时被热气冲起……给父亲喂完药后,我便在火炉旁准备做寒假作业,母亲则关注着火炉上的药。
“××,你过来,咱们说说话。”父亲用低沉的声音呼唤着我。走近床前,一股病痛的气息冲过来,这一切已经让人如此地习以为常。父亲拉着我的手说着许多以前的事,类似我们一起种树、一起抢遥控器等等。这,看起来似乎很美好,可为什么让人心里堵得慌呢?父亲眼角的泪印证了我不好的预感,我开始慌了、无助了。母亲见状便也跑过来,跟父亲说着什么,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呆呆地望着父亲,想要紧紧地拉住他,却发现我手里的这双手正在悄悄地散尽它的温度,似乎要与这世间的温暖隔绝。死亡啊,死亡,你怎可以如此让人措手不及,让人无可奈何呢?父亲的泪眼里映满了不舍,他的嘴里不住地说着遗憾和叮嘱,我无助地拥着他,试图从死神手里抢回我的父亲。然而,终究是我输了。父亲安详地躺在我怀里,眼角的最后一滴泪也将消逝,那一刻我的眼里没有泪水,我在安慰自己“父亲并没有离开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在重复着抱着棺木不撒手,任眼泪肆虐的行为,撕心裂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父亲,也再也没有了。
而今,八年过去了,八年的痛苦及成长中,我变了,自然我眼中的“死亡”也随之变了。现在的我,清楚地知道“死亡” 意味着一个人不舍地从世间消逝,留给一群人多年的伤痛,我不再认为“死亡”只是一场休息。这世间的人儿,从新生那一刻开始,生命就会带着它走过许多美好的岁月,直至到达生命的终点――死亡。而对于“死亡”, 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落泪或撕心裂肺,为别人,亦为自己。如今, 我开始对“死亡”充满阴影,敏感着“死亡”这个生命现象的存在。我害怕,有一天它会像带走父亲那样无情地带走母亲,我害怕我的遗憾还会上演。死亡啊, 生命呵,我虽知无法阻止你带走我的母亲,甚至多年以后带走我, 但,还是希望能在这有限的岁月里,趁你还未到来之前善待我所爱,让“死亡”不留遗憾。到那时,或许我也就能坦然地正视你的存在以及你的到来。
你好,无可奈何的“死亡”。
再见,无可逃脱的“宿命”。
(被2020年6月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轨迹》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