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日的热风卷耳离去,随处可见的落叶灌木,有些营养不良地摇摆着身躯,海舍的秋天便悄然而至,开始了成熟、丰收的发酵。雨便下个不停,让早熟的果实腐烂;让“喋喋不休”长个不停的野草衰微;让忙忙碌碌的庄稼人不安地在家等待。
这是入秋的第一次礼遇:村庄静默,田地静默,夜也静默地听着雨声,像是一场巨大“晚安”宴会,那种深睡的状态,既不是死亡,也不是复生,确切地说是一种生命的解放与锤炼。
雨便开始了七八天的剥夺,打湿了土地,打湿了一片片庄稼,包括炊烟环绕的村庄也未曾放过。
灰色的天空雨像有形的风扭曲着身躯,变换着它喜欢的形状,在肆无忌惮地往地里,往山上泼墨,有时候,下得太多,山也会变得软软的,甚至,低洼处还会积上了水,把庄稼像是水生植物一样泡上。
但是,问雨之大小,却让人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慨:雨是小得可怜,却随处可见,出手在空
中悬晃一会儿,不但手湿了,还有一道道水顺手滑落,让人无时不感受到那一丝丝凉意。这样的天气,天空显得很低,似乎就在你头顶,故对于白天的认识也就始终只停留在黎明,或是更早一点的时间里。
然而,山依旧苍翠,阳光依旧明朗,此时的秋天显得微弱,旁晚的天空红得泛着金光,山一半显得光明,一半显得昏暗。一群群的山羊缓缓地在山间移动着,牧羊的人也依旧抽着自制旱烟,一会儿瞅瞅羊,一会儿看看眼下的村庄、田地,或是眯上眼寻一寻惊慌失措又到处乱飞的麻雀,在偷吃哪家地里的粮食,风也就恰如其分地追赶着这些小家伙,吓得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早秋,就像女人泛着红晕的样子。而晚秋,似乎是久久不停的雨,掩盖着这里本来的面容,把山悄无声息地无情地脱光、袒胸露乳!一显苍白一显枯落。自然,风就很冷很没人情味了,到处搜刮,刮落你家屋檐之上的瓦片,刮掉不肯脱落的树叶,甚至,连同地面上的土也要肆虐一番,不让人喜欢喜爱。不用多久的日子, 村庄,或是这一方水土,都会变得干渴,突显它没有生机没有活力的一面。
那枯高黑廋的核桃树,像是光着膀子在地里忙碌着翻地的老汉,无遮无掩的空旷中透露出那么点儿伟壮健实,就这么地,这秋天变得不可揣测、不可等待。对于一些远来的人,途径此地也只有紧缩身体抵御这秋风秋雨。
(发表于《威宁每日新闻》,2016-02-14,后被2018年5月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林中笛》收录)